心高氣傲的張愛玲可以接受任何的挑戰,就是躲不掉胡蘭成的溫柔陷阱.
1976年我在成功嶺服預官役時同連上的台大中文系的林金練拿來一本禁書"胡蘭成寫的”山河歲月"才知道有胡蘭成這個人物,首先知道因他當過汪精衛的宣傳部長的漢奸身份,導至書在台灣被禁,而且文化學院教職也不保,只能在朱西甯家開私塾授課,後來也只能抑鬱回日本最後終死異鄉.隔了幾年後看了他一些書像"山河歲月""今生今世,"蟬是一支花"才對這胡蘭成這素喜以荡子自比的人印象有很大轉變,首先你要把他的人文和政治分開, 像王德威等文壇名家所說" 終其一生,胡蘭成從未承認任何叛國、不忠的指控,反而振振有詞的訴諸思想的辯證與情愛的真諦。這使問題變得更為複雜。是胡蘭成背叛了抒情美學,抑或是他顯示了一種莫測高深的,抒情化了的背叛美學(a
lyricism of betrayal) 我不打算探討這政治面向的話題,留待後世的史家評價,也不贅言張愛玲的作品因為有太多的文章談及,我也不需狗尾續貂,而只偏向用不同角度來看胡蘭成這個人和他文章.
即使胡后流亡日本,亦見重于日本知識界,對三岛由纪夫影响颇深的批评家與重保田对胡蘭成推崇備至,誇其为“中国第一流的人傑。川端康成亦嘆赏胡蘭成書法高妙,全日本無人堪與比肩。如此看来,即使没有于千萬人中遇見张爱玲,胡蘭成似亦有其一席之地。
也有人說胡蘭成是個男身女相,命犯桃花,他身上頗具有女性特質,命中也註定與女人糾纏不清,文如其人,胡蘭成的風格是綿密、細致、風流、儒雅。並且把胡,張二人心意相合且文字高妙,細膩華美,才情風雅 真是才子配佳人,胡蘭成當年的文名甚至比張愛玲還高.胡的文字可說是唯美的,讀他的文章,心順氣平不帶一絲火氣。與張愛玲尖銳冷漠的言語相比,他的言談是溫軟貼心的。與張消極避世的人生態度相比,他的態度是入世而積極的。他筆下無人無事不“好”,統統在他的眼里都是美的、妙的,都是天地的恩典,一切矛盾在他那裡都可得到化解。他是真心地惜香憐玉,小心翼翼地討女性歡心。心高氣傲的張愛玲可以接受任何挑戰,就是躲不掉他這樣的溫柔陷阱。也許胡蘭成這樣的人就是來人間向張愛玲索前世情債的鬼,二人婚姻短短三年而卻終究不能天長地久.
世間男女情愛,
當年張愛玲在文壇剛剛展露頭角,引來讀者,評論家都關注,卻沒人能真正參透才女之心思,偏偏來了個胡蘭成,一點即透,二人靈犀相通. 聰慧如張愛玲,只為一個相知相惜,就把一生的情愛托付在一個男人身上了?
有多少人能在愛情生活里找到“懂得”兩字!如果把胡說得一無是處,也等于在貶低張的愛情智商。人再冰雪聰明,也難逃命中劫難。愛情是自己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胡與張在文學的道路上彼此相濡以沫,互有啟發。更重要的,胡蘭成本人的筆觸精緻典雅,文采懾人,絕對自成一家。
朱天文曾這樣回憶道﹕“即便英雄美人這樣一向濫腔負面的字義,講在胡口中如此當然,又不當然,聽覺上真刺激。胡蘭成給她講述人生大義,說﹕人生本來可選擇的不多,不由你嫌寒憎暑,怎樣浪費和折磨的處境,但凡明白了就為有益。”
用情專與不專,只有自己的良心最明白。對每個愛過的女人全身心付出,這樣的男人用情是專一的。反之,如果一個男人沒有付出過真心,哪怕他一生只跟一個女人上過床,他也更是不堪,我不認為胡蘭成是個盪子。他對生命里的每個女人都讚美有加,同時也付出全心去愛的。如與天下惡言相向、反目成仇的情人、夫妻相比,胡蘭成沒有對過往的愛說一句難聽的話,這種高情商的表現也很難得.胡蘭成他對女子百般逢迎,小小心心,仿佛敬拜女神,最會拿捏女人的脾氣。不管是小護士周迅德還是溫州孀居的范秀美,抑或後來曾為上海黑幫老大吳四寶情婦的佘愛珍,在他的筆下個個都成了溫婉如花的奇女子.
你光看胡蘭成初識張愛玲後的一段文字描述就知道在胡蘭成眼中所謂既聰明又笨拙的女人是如何一步步掉入胡蘭成所編織的愛情羅網中而不得自拔….
我那時住大西路美麗園,離你家不遠,不一會你就來了。我們一談就是五個小時,茶喝淡了一壺又一壺。愛玲,你起身告辭,我是要堅持送你歸去。二月末的天氣里,我們並肩走在大西路上,梧桐樹兒正在鼓芽,一枝枝蠢蠢欲動的模樣,而我們,好得已經宛若多年的朋友。
在大雨中愛玲黯然神傷的離開了武漢,那個曾寫過"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的愛玲,寫了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經不喜歡我的了。這次的決心,是我經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的。你不要再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了.
胡蘭成晚年回憶起與張愛玲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引用了李商隱的兩句詩﹕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隱喻中暗示本來只是天邊的兩顆星,在星空下對看就好了,實在不必強求朝朝暮暮。
想你於我之間的事,仿佛是做了一場夢,你是一直清醒著的,而我……
夢醒來,我身在忘川,立在屬於我的那塊三生石旁,三生石上只有愛玲的名字,可是我看不到愛玲你在哪兒,原是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歲月空惆悵,而我,終將是要等著你的。
如果,不埾焦在他豐富有些濫情的情史,和對政治的選錯邊而產生的負面效應, 無疑的他是一個才情縱橫,文字洗鍊自成一家的文壇巨匠,如果他最後還能浪子回頭,真心悔改和張愛玲能修成正果,或許是千千萬萬的張迷們最大的願望吧.